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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1 / 2)





  “没事,这会也睡不着了。”他俯身,从镜子里和她对视,双眸带了浅浅的笑意,“今天宴散后别急着走,我给圆圆准备了一样礼物。”

  金兰笑问“什么礼物”

  朱瑄笑而不语。

  放在平时,金兰早就趴到他肩膀上撒娇逼问他了,今天她得穿吉服,头上戴了金丝发箍,不能动来动去,只能轻笑着睨他一眼神神秘秘的

  第60章 屈辱

  东苑保留了大片广阔的草地和繁茂的密林,舒朗空旷,和几经扩建的西苑比起来殿宇较少,从宫门至龙德殿,茅屋草舍,竹篱连绵,屋前屋后遍种瓜果菜蔬,篱笆上爬满瓠瓜藤蔓,一眼望去,草舍柴扉,花香鸟语,宛若乡野村舍。

  万寿节御宴属于规格最高的大宴,仪式繁缛,东苑主殿内外装饰一新,锣鼓喧天,锦旗招展,沿路都扎了彩棚。文武百官率领各地耄耋、儒生、僧道、外国使节,从寅时起就开始在鼓声的伴奏中排队入场,纠察御史冷着脸来回巡视,双眸锐利,鹰隼一样四处逡巡,随时准备揪出在典礼上失仪的大臣。

  跑马场两边宽阔的场地上设立了观看比赛的高台,嘉平帝抵达后,鼓乐齐鸣,群臣山呼万岁,诣阙称贺,少倾,乐声停了下来,鸣鞭,嘉平帝先恭请周太后入座,待周太后在宫妃的簇拥中落座以后,才命礼官继续唱礼。

  嘉平帝入座,接着皇太子朱瑄和诸位亲王陆续落座,广场之上寂静无声,内外肃然,唯有旌旗猎猎飞扬,赞礼官赞行三跪九叩礼如仪,文武百官赞拜,光禄寺进御宴,内官献花,开爵注酒,教坊司已经陈设起器乐,奏起大乐,炎精之曲皇风之曲平定天下之舞眷皇明之曲抚安四夷之舞庄严肃穆的乐声回荡在整个广场之上,响遏行云,直达云霄。

  一直等到九爵礼毕,官员按着礼官的指引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频频举杯、下拜、三叩头,累得满头是汗,根本没心思品尝御宴上的菜肴,嘉平帝自己也不耐久坐,脸上现出心不在焉的神情。

  外边百官肃静,周太后这头却是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宫妃们一边观看台下的百戏,一边谈笑。她们很少有机会出宫,兴致高昂。宴席上如何热闹、场面如何盛大,她们毫不在意,她们最感兴趣的是宴散后的百戏杂技。

  赞膳成礼后,光禄寺撤宴,百官再一次起立叩拜皇帝。

  宴散,嘉平帝挪到了阁中,百官也依次离席,推让一番,说笑了几句,台下早已演起歌舞,众人围坐在高台左右,开始放松地观看百戏。

  数百个教坊司乐人身着各色彩衣、头戴尖帽,载歌载舞,入场表演,傀儡、飞叉、竿术、双石、刀门、马戏、弄伞、中幡熙熙攘攘,吹吹打打,让人看得目不暇接。

  金兰今天可谓是大饱眼福。她今天身穿竖领绿织金串枝花卉地云凤纹妆花云肩通袖袄,玉女献寿织金云龙海水双膝襕马面褶裙,头戴珠翠,耳垂明珰,额前、唇边贴了翠面花,手执一柄洒金高丽扇,规规矩矩坐在周太后左首,身后内官、宫人环绕。不远处德王妃热情地向庆王妃推荐面前矮桌上甜食房进献的面果,庆王妃对着眼前精致的果点偷偷咽口水,她则专心致志地观看台下的百戏表演。

  宴毕,乐声停了下来,满场寂静。

  薛娘娘坐在金兰身后,小声对她说“要跑解马了”

  她话音落下,台下彩棚里的乐伎敲响羯鼓,继而拍板、景钟、琵琶、箜篌、大鼓、箫、笙、埙、箎、觱篥、龙笛、方响等一齐响了起来,高台周围的人群开始躁动。

  轰隆隆的闷雷声从天边炸响,由远及近,朝高台奔涌而来,高亢的乐声淹没在那沉重而整齐的轰响声中,天际处扬起漫天飞尘,仿佛一股飞卷的乌云,遮天蔽日,裹挟着电闪雷鸣,罩向大地,霎时天昏地暗,天地变色,日光陡然变得黯淡,仿若山雨欲来。

  交头接耳的宫妃们安静了下来,畏惧地眺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翻涌的滚滚红尘中隐约有人马影动,片刻后,飞扬的尘土里蓦地冲出一人一骑,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一骑绝尘,飞驰至广场之中。在他身后,漫卷的黑云带着吞噬万物的汹涌之势往广场这边扑了过来。

  那打头的一骑飞奔至广场中间,猛地一勒缰绳,通体墨黑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马头高昂,在场诸人心惊肉跳,差点以为骑手会被这匹刚烈的骏马甩落马背,还不及发出惊呼声,骑手高高举起手中的毬棒,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稳健凌厉,依旧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棒上的彩带高高扬起。

  教坊司立刻配合地奏响器乐,乐声大作。

  骑手身姿挺拔,矫健如龙,一身鲜艳斑斓的猎装,窄袖窄裤,腰系帛带,头裹织金乌巾,脚踏乌皮靴,手中一柄缠裹彩带的鹰嘴毬棒,一人一骑静立场中,此刻整个广场的气势全都凝结在他一个人身上,动如疾风,锋锐肃杀。他是走解的领头。

  无数道视线立刻汇聚到他身上,隔得太远,辨不出面目,只觉他虽然一人一骑,气势却犹如千军万马,像把出鞘的宝剑,气势迫人,想来应当是个英武俊朗的年轻男子。

  台下早已是比肩接踵,林立如堵,广场周围乌压压一片人头,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一片惊奇赞叹声。

  只见猎装男子一拉缰绳,手举毬棒,绕场奔跑了一周,随着紧密的鼓点,不断在马背上翻转腾挪,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观看的人目瞪口呆,汗流浃背,连声惊呼,惊叫声几乎能撕裂长空。

  薛娘娘喜欢骑马,平生最佩服骑术精湛的人,看得目不转睛,一边小声和金兰讲解男子表演的动作,一边赞叹“不知道今年选了谁来当领舞,动作又好看又利落,一看就是习过武的,会功夫,比去年教坊司那个只会在马背上吹笛子的稳健多了”

  男子绕场一周,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回到广场当中,高高举起毬棒。

  随着他的指引动作,天边狂卷的乌云终于驰到了近前,巨大的隆响差点掀翻彩棚,蹄声疾如奔雷,宛若千军万马对阵冲锋,气势滔天,震得在场诸人一个个心头发颤,耳中一片嗡鸣。

  众人循声望去。

  大地震颤,吼声如雷,铺天盖地的尘土中忽然冲出一支由几百个身穿轻罗彩衣、头戴黑棕小帽、脚踏乌皮靴的伎者组成的队伍,他们额系彩帛,身负彩旗,骑着高头大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飞驰至高台之下,卷起的沙尘遮住了日光,漫天漫地。

  黑压压的队伍恍如黑色洪流,浩浩荡荡,席卷而来,为首的猎装男子手持毬棒指挥身后的队伍,纵马狂奔。

  金兰目瞪神惊,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周围侍立的宫人更是吓得一惊一乍,面色焦黄,双腿颤颤,几位年幼的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养娘和掌事姑姑连忙柔声劝慰。

  金兰低头喝了口茶,定了定神,难怪杜岩说以前走解是军队用来操练的果然气势雄浑,霸道磅礴。

  台下的表演还在继续,小满蹑手蹑脚走到金兰身后,笑着小声说“殿下,千岁爷说给您预备了礼物,您待会儿可得好好看看。”

  金兰笑问“什么礼物你既然晓得,就别卖关子了。”

  小满躬身道“小的真不晓得,您待会儿看到就知道了。”

  两人对答间,周太后的近侍走到高台边,吩咐宫人“今天表演走解的可是教坊司的伎者他倒是好运道,老娘娘说要赏他,等他表演完了,带他过来谢赏。”

  宫人恭敬应了。

  场上表演走解的队伍四散开来,马背上的杂伎一边挥舞彩旗,一边颠三倒四、倒立、翻转、盘旋,做出各种花式动作,花样尽出,骏马膘肥雄伟,杂伎身轻如燕,数百人同时做出一样的动作,整齐划一,观者无不啧啧称叹。

  宫妃们出宫游玩,不比在宫中拘束,加上和周太后的宝座离得远,被场中气氛所感染,纷纷拍手叫好。

  等跑马走解结束,马蹄踏碎扬尘,绝尘而去,杂舞百戏飞奔入场,宫妃议论纷纷,讨论刚才的表演。后宫宴会上也有走解表演,不过表演走解的是群年轻少女,不论队伍的规模还是气势都远远不如眼前这场盛大的表演。

  不一会儿,台下传来一片惊呼抽气声,刚才那名指挥走解的猎装男子在内官的引领下走上高台。

  这回众人看清男子的相貌了。他身着玄色织金百花轻罗窄袖袍,内衬交领衫、窄腿裤,头裹软巾,巾两侧分别嵌有一只金环,巾后缀有一对软脚,腰间系红绿帛带,领部系有项帕,脚下一双皂色皮靴。刚刚在场中纵马疾奔,他大汗淋漓,身上落满尘土,依然不掩俊美挺秀的出众风姿,一双狭长的凤眸,目若点漆,丰神俊朗。

  但是在场诸人并没有被他夺人心魄的风姿所慑因为他身穿伶人服饰,只是一个身份卑贱、为众人表演杂伎取乐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