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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说她父亲打仗去是为了国家,她跑去做甚,被殿下宠坏了。老夫人口中怨怪,神色却极为和蔼,谈笑风生。

  长公主对赵澜的宠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她觉得光用宠字无法形容,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她喜欢谁不好,偏偏选择你那个养女,我就说不成,你还说好。不是老身说话不中听,你那个姑娘怕是有了外心。你宠她是好,可也得看清情况。

  那日她与澜儿去找侯爷,明知书房重地不可去,那糊涂丫头还带她去。

  澜儿生辰那日,陛下过来恭贺,婢子们眼见她二人举止不端,偏偏那丫头还不肯信。

  明姝听得心滴血,对面的秦棠溪就像陌生人,反将视线凝结在她惨白的面上,淡淡道:侍中大人来提亲,我已将见晗许配给旁人了,澜儿想必也能看开些了,明姝,你觉得对吗?

  对、对、对的明姝张皇失措,蓦地对上殿下深渊般的眼神心中的秘密好似被无限放大。

  原来你叫明姝,是个好名字。老夫人又露出笑意,望着小姑娘秀丽不失妩媚的容颜,不觉夸赞道:是个好姑娘,哪家府上的,我记得有个姓明的大人,是御史还是中丞?

  明姝咬牙,落寞地垂下眸子,家父是一商户。

  商人啊老夫人略显可惜,转眸看了一眼殿下,释怀道:千金难买心头好,不知澜儿那个丫头回来后会不会长大些。等她回来了,殿下可不能再宠着了,该罚就罚,该打就打。

  秦棠溪闻言露出温柔的笑容,给老夫人夹了一块牛肉,道:好,赵夫人舍不得,孤也可代劳。

  话刚说完就见明姝猛地坐起来,死死盯着她筷子上的牛肉:殿下

  祖母不吃牛肉,甚至闻不得膻味。总说年岁大了,该多吃些素食。

  秦棠溪淡淡地将牛肉放置在老夫人的碟里,徐徐道:你有话想说。

  明姝舌尖抵着牙齿,祖母不吃牛肉这六字被生生地吞进喉咙里,随意夹着一块米饭塞进嘴里,强压着心口的酸涩,无事、无事。

  老夫人看不出两人之间的较劲,皱眉盯着碟里的牛肉,但没有点破,随意夹起一块鱼肉吃了。

  一顿饭吃得明姝如坐针毡,笋汤入口也失去了鲜美的味道,满桌精致的菜肴就想嚼蜡一般,祖母有说有笑,话中皆是对她是想念。

  她并不知晓自己疼爱的孙女害她家破人亡,不知信国公府早就被按上的逆贼的罪名,更不知儿子儿媳早就入了黄泉。

  饭后,长公主亲自端茶给老夫人饮,体贴地与她解释:这是早春新茶,是澜儿从外间令人送来的,齿颊留香,味道不浓,刚好适合您饮。

  她若是有心就早些回来。老夫人笑眯眯地接过茶来,饮了一小口就赞不绝口,显然开心的是孙女千里迢迢来送茶的。

  真相被蒙蔽得很好,老人所处在长公主善意的谎言中,静静地等着儿子孙女回来团圆。

  明姝当作旁听般不说话,心口疼得厉害,长公主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刀割一般,疼得呼吸都难。

  喝过茶后,长公主起身就要离开,临别之际不忘安抚老夫人:您就在别院里安静带着,侯爷不在,您回府也得应对各方焦灼的势力,不如清松些,棠溪不会害了您。

  好,就听殿下的,你给那个小丫头写信让她早些回来,就说我不打她了,陪我说说话。老夫人将茶盏放下,语气甚为亲昵不经意间看向明姝,心善地朝她招招手:小姝,你过来。

  小姑娘过于胆小,来了都不这么说话,总是低着脑袋唯唯诺诺。

  官家与商户之间乃是天囊之别,殿下此举,只怕来日会遭人诟病,士农工商,商在末等。

  明姝心中发憷,可又怕失去与祖母亲近的机会,小心翼翼地靠前在她面前蹲下,仰面努力笑了笑,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婢女手中的锦盒,打开后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缓缓地插.入小姑娘的发髻中,小姑娘很好看,殿下可是温柔的人。簪子是我准备给孙女出嫁的,可惜她不回来,就先给你了。

  簪子不是俗物,玉质天成,更是无价。

  明姝抵着脑袋,默然地伸手攥住祖母的袖口:明姝不配。

  哪里有什么配不配,很适合你。老夫人怜爱道,抬手摸摸她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眸,好孩子。

  明姝跪地叩首,郑重大拜,明姝晓得了。

  我不会再让您担心了,等信国公府的仇恨报了以后再来见您。

  老夫人目送两人离开别院,回到院子里唉声叹气道:长公主总算开窍了,小姑娘面目良善,不知心地如何。

  ****

  马车缓缓离开别院,车里的两人静默不言,明姝失魂落魄,整个人精疲力尽,就像是被抽去精力的瓷娃娃。

  秦棠溪捂住胖娃娃的锦盒,指尖轻轻地敲打着盒面,轻笑道:想哭就哭,不丢人。

  本就极力隐忍的小姑娘闻言后捂脸痛苦,肩膀一抽一抽,显然一句话压垮她最后的心防。

  秦棠溪淡漠地扫了一眼,将自己画的胖娃娃从盒子里取出来,细细一打量后,与明姝当真有几分相似。

  胖娃娃可可爱爱,嘟嘴卖乖,肚兜裹着胖嘟嘟的小肚子,可惜是硬邦邦的,不如真的绵软。

  指尖摸了摸后,她看向小姑娘纤细的腰身。

  第27章 晋江首发,严禁转载。

  人与人之间大不相同,习舞者腰肢柔软,如锦缎般柔若无骨,玉楼春里的姑娘或多或少都有些技艺在身。

  小姑娘的身子很软,就像是水造出来的,腰间那里更是如此,怕是下过一番功夫。

  秦棠溪见过许多舞者,肢体协调胜于常人,举手投足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绵柔,一抬眸一抬足就像是从水里走出来的。

  明姝身上有股大家气质,浑然天成的美感给她增添了几分媚惑,清纯为美,妖艳也美,各有风情。

  明姝本是一株盛开的白莲,进入玉楼春后,白莲染了牡丹的倾城、玫瑰的妖媚,练得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

  马车缓缓在官道上走着,小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小,断断续续,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两人静坐无言,长公主垂首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胖娃娃,细指慢慢地摸过每一寸,脑海里慢慢涌现许久之前的旧事。

  一件、一件、一幕幕地涌入脑海里,过眼云烟,她却记忆深刻。

  车内静默下来后,那些记忆在脑袋里翻江倒海般涌出,她及笄那年,小姑娘送了她一块糖块。

  小姑娘牙齿不好,吃糖坏了两颗牙,糯米白牙本就不多,赵夫人就不许她再吃。

  及笄那日,她偷偷令人送了两块糖糕。

  没成想,小姑娘偷偷跑了过来,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涌动着水泽,像是刚刚哭过,一边撇嘴,一边将糖糕塞到她的手中。

  阿姐,给你,生辰快乐,你吃了,我也很开心。

  明明自己舍不得吃,竟还送她一块。

  稚子天真,难得对她一片纯良之心。

  眼前的小姑娘哭得眼睛通红,双手抱着肩膀,委委屈屈,与当年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看着小姑娘长大,将她每一个面貌都记在脑海里。

  五岁、六岁、八岁、乃至临别前那个纯真的笑容,就像是一幅幅画挂在墙头上,永远不会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