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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3)(1 / 2)





  映入段青泥的眼睛里,带着眼尾也飞上一丝莫名的晕红。

  你能不能别老在干了坏事以后,对着我笑啊?他无不懊恼地说,还笑得这么好看。你这让我怎么发脾气?

  玉宿仍望着他笑,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段青泥可能并不知道,每当玉宿笑起来的时候,他自己一颗冰雪融化的心,早已经泥足深陷留在温暖里出不来了。

  *

  回到灯火通明的小镇上,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从寂静的荒地到喧嚷的长街,就像从清醒的现实走进一场迷幻的梦里,却又在同一时间染上人间烟火的味道。

  刚才开药方的医馆没关门,那老大夫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忙着收东西打烊结果一抬头,看段青泥和玉宿又来了,眼睛顿时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这两个人委实奇怪得很。白天还好好的,晚上不知道干了什么勾当,沾一身灰扑扑的回来,高个子的那位手还挂了彩,用一串破布胡乱包了几层,几乎和渗出来的血凝固到一起。

  老大夫一眼见了,劈头盖脸把他俩骂了一顿,说:早干什么去了?再来晚点,这手可以不要了!

  事后回想起来,也确实挺惊悚的。玉宿对伤口一向很麻木,能坚持活到现在,还不死于破伤风,都是千年难遇的奇迹。

  老大夫脾气不好,对待病人却十分尽责。摁着玉宿仔细清理了创口,缝合止血上药一气呵成,期间玉宿没吭一声,也没喊过疼;倒是一旁的段青泥,眼眶有点发红,抓着玉宿的肩膀一直没松开。

  最后换绷带重新包扎,老大夫反复叮嘱道:尽量别乱动,也别到处乱摸,到时候伤口长不好,你就等它废了吧。

  玉宿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身后的段青泥,一时陷入深深的沉思。

  段青泥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

  处理完伤口之后,玉宿还不放心,一直想着某件事,便让老大夫再给段青泥把一次脉。

  这一回还是没摸出任何结果,反而牵出一身坏毛病,还被迫多开了好几副药方介于段家人的体质特殊,说多容易招人惦记,两口子也不好多问什么,匆匆谢过老大夫,便从医馆出来了。

  双云镇的夜晚可真是热闹,越到天黑,越是挂满五光十色的街灯,远远一眼望去,比太阳正盛的白天还要耀眼夺目。

  段青泥站到光影深处,内心忽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天枢山和天枢山外,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唯有一个残酷的相同点它们都是棋子脱不开的永久牢笼。不论走得多远、界限有多辽阔,都属于同一片的掌控范围,从未有一刻得到真正的自由。

  两人也没怎么说话,沿着长街转了一圈,最后在接连成串的小巷子边,撞见了几处挂满面具的小摊。

  数不清的灯火映照之下,每一张都是奇形异状的扭曲表情,仿佛是棋盘上已有定数的芸芸众生。

  玉宿看到面具,便不走了,缓缓站到摊边,神情变得游离起来。

  玉宿,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段青泥也跟上来,随手拿起其中一张,正反两面端详一番:为什么对面具这么执着?你很喜欢这个吗?

  也不是喜欢。

  玉宿深深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仍是到摊中央,取来未着色、素白寡淡的一张,往上盖到自己的脸上。

  这样,你还记得吗?他对着段青泥,将那素白面具翻来覆去、各种角度,试图激起一些过往的记忆,有一次,我们逃出惊蛰山庄,身无分文。你用唯一的玉佩,给我换了张这样的面具。

  段青泥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关于这些事情,他一点也记不起来。

  玉宿:那个时候,你还说

  哎呀,借过!借过啊!

  偏不巧,巷子里忽然涌进一批运货的路人,一个个扯着嗓门大喊大叫,肩上扛几只半人高的厚重木箱,推推搡搡朝小摊的方向挤了过来。

  段青泥不得不避开到一边,再加上巷中间的过道曲折又狭窄,那些人几乎是从中间闯进来的,连着硕大的箱子高举过头顶、摇摇欲坠十分危险,不断靠近的间隙,直将段青泥和玉宿各冲向了小摊两边,瞬间拉开一段够不到的距离。

  这样人挤着人,呼喝声响彻耳畔,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段青泥根本站不稳,被推趔趄了好几步,一下子陷入了人群深处,刚要喊一声玉宿,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麻,旋即是一股尖锐蚀骨的疼痛涌了上来。

  !!!

  段青泥瞳孔骤缩,几近是机械而艰难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贴近心脏、毫无防备的致命位置,被插了一把半指长的短刀。

  与此同时,背后忽伸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绕过脖颈拧住他的下巴,低声喝令:别动。

  远在人群之外,玉宿的脸色彻底凝滞住了。

  段青泥双眼微颤,倏地咳出一大口乌红的血,整个人朝后仰倒下去。

  段青泥!

  轰然一声惊天巨响,玉宿没有任何犹豫,骤然飞身踏至人群上方,沿途踩塌了木箱无数,一抬手汇聚周身内力,眼看将劈上身后那人头顶

  刀上有毒!那人厉喝道,你敢靠近一步,他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玉宿停了下来,手掌与对方头顶之间,不过短短半臂距离。

  而方才抬箱的过路人,慢慢散开又重新聚拢,不过多时,便将他三人围成一个彻底封死的圈。

  借着四面灯火的照亮,玉宿抬起双眼,在这茫茫无底的夜色之中,终于看清了那一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他木然扬起下颌,对着段青泥,做了一个极为短促的讯号。

  没有人发现。而身后的那人,一手架着段青泥,一手指着玉宿,下达了他的第一个命令:你,自卸一条手臂。

  玉宿面无表情,把手放到右肩上。

  那人又道:卸没受伤的那边。

  玉宿目光微动,五指朝左转移,行动十分迟缓。

  你快一点嘶!!!

  那人话音刚落,胳膊陡然一凉!待回神时,腹间又传来撕裂的痛楚,紧接着再是膝盖这一下来得太快,他根本没能反应,手臂不得以松懈下去。而方才咳血濒死的段青泥,一个矮身挣了出来,连蹦带扑腾一路,摔回了玉宿的怀里。

  玉宿问他:没事吗?

  段青泥摇摇头,说:没、没事。随后将轻盈的衣摆、袖子撩了起来,只见他从五指到腕骨,从脚底到脚踝,每一处意想不到的角落,全部装满了精致小巧的暗器囊。

  牵一发而动全身,整整十八枚毒钉,在对方转移注意的那一刻,悉数刺进了他的皮骨深处,毫无保留

  至于心脏处的短刀,玉宿拉着段青泥的衣领,抖了抖,里外各包了三层护体软甲。因着他身形太消瘦,根本看不出来太大的差别。